同你相比，修行无关紧要……这种话，当真是从度华口中说出来的吗？
“你也会说这种话？当真稀奇。”女子笑道，“听闻九霄罡风之上尚生有一种奇桂，其华清香，用来酿酒正好。你既无事，不如与我走一趟？”
“好。”
弈炀已然不为度华的反常感到奇怪了。连修行都变作了“无关紧要”的事陪那女子走一趟十八重天、斗一斗凶险万分的罡风，又有何难？
他现下只想知道，那得了度华另眼相看的女子是谁。
是他认识的仙界中人吗？还是……
他想要拨开云雾，看清两人的面目，然而此举却是千难万难。朦胧的雾气好像黏在他的指间、掌心，任他怎么挥舞双臂，也不能驱散分毫。
“对了，我还想同你讨个彩头。”女子忽然道。
度华道：“什么彩头？”
女子道：“前日你手谈输了我三目，该允我一桩事。你莫非要耍赖？”
“你说便是。”
弈炀的心中生出强烈的不安，好像那女子说出的话会有万分杀伤力，瞬间就能将他击得溃不成军。
不要说！他无声地呐喊着，试图阻止女子开口。
然而女子翩然回首，朝他投来怜悯的一瞥，微笑道：“再有七个月，他便要出生了。我想劳烦仙君替他取个名儿，仙君意下如何？”
“我不会取名。”度华声音僵冷道。
女子料到他会拒绝似的，轻声笑了笑：“取不了名儿，当个义父总不为难你罢？你不愿取，我自有准备，就叫他——”
交谈声渐渐低去，隐约间看到两人相伴而行。度华照顾着女子腹中的胎儿，一身杀气收敛了七七八八，看着既别扭又生硬。女子大方地让他将手掌贴在小腹上，像世间所有的慈母一般露出温和包容的微笑。
“就叫他弈炀吧。”
弈炀陡然睁开眼，双目凝血，隔了层红纱似的视界中并没有一男一女的身影。
洞穴中只有他孤身一人。
他躁动、抑郁、愤怒、嫉妒到将要发狂。如果那女子是除她之外的任何一人，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对方。可那女子不是别人，是他的娘亲。
他没有忘记幼时别离前，对方在夜间哼唱的舒缓谣曲，没有忘记父亲不在时，是那双纤细瘦弱的手臂拉着自己一次又一次躲过凶恶的追捕。
他的娘亲是世间最好的女子……度华倘若对她有意，也是理所应当的事。
弈炀不为此感到羞愤。但他无法控制自己如潮的失落与颓丧。
有一瞬间他几乎放弃了修行，让体内才渐渐凝拢的妖力重新涣散开来，如同锋利的碎片般将经脉扎得千疮百孔。
反正他的爹娘早已失去踪迹，度华真正会放在心间的也只有他的娘亲。无论他身处何地、遭遇如何，除了他自己，再也不会有人在乎了。
他自己也不在乎。
曾几何时，他独自一人也在凡间过得自在逍遥，吃喝不愁，尚有余力看遍青城山大小十六峰。
是度华将他带到仙界，教他修行，让他知道世间还有那么多从没见过、体会过的好处。他习惯了在洞穴里有一缕青草的味道，习惯了有人恒常以关切的目光注视着他，习惯了只要他想，对方就会及时出现在他身边……
可度华对他好，也不是因为他是那只毛色驳杂、连凡人也斗不过的狼崽子，只是因为他的娘亲……凡间有句话说得好，这约莫就是爱屋及乌。
这样的好处，他不要也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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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太多的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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